當前的明洙,還在信心被打擊,努力被否定,感情又被傷害的情緒低谷,所以抱著李成烈展現的渴望有點急切,李成烈知道有心情因素影響,但不妨礙情事上的歡暢。明洙最後累得直接昏睡過去,李成烈卻無聲的起身沖個澡,穿好衣服下樓出門,今天明洙的比賽結果在他的理想範圍之後,於情於理,他得感謝一下功臣。

某茶樓包間。

「成烈先生,今天的決定,也許會讓所有最終做出這樣決定的人都悔恨終身.....我們,我們合起來親手埋沒了一個不世天才,我甚至不知道.....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還會不會遇到一個如此有天賦的.....」山野說到最後,語調哽咽。他有負罪感,很深很深的負罪。

「不,山野先生,您的慈愛之心會讓我永遠銘感五內」

「天才隕落」山野抹抹發紅濕潤的眼睛。

這個話題是今天決賽中場暫休時,評委們一直在爭論的焦點。別說史蒂夫那有些火爆的性子,就連羅蘭?萊西特,一個一向以性子嚴謹著稱的德國籍大師最後都忍不住要掀桌子,足可見表面平靜下的波濤暗湧。

他們爭論的焦點就是“天才隕落”的真正的意義。

李成烈當初用了一份權威神經科專家的診斷書,先後找到了其中三位評委的家,提了一個在當時看來合情合理,充滿愛與親情的要求——金明洙,這屆大師賽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二十歲選手,患有一種罕見的脊椎病症,足以致命,且久坐對他身體的傷害極大,這是那厚厚一本的專家診斷書得出的結論。也就是說,長時間的彈琴,其實對這個年輕人的生命健康有著極大的威脅。然後李成烈,以選手兄長的身份要求:如果!如果,這個選手在大賽中真的表現足夠優秀的話,那麼請評委可以考慮讓他的成績最終顯得平庸一些。因為他並不想讓鋼琴成為他弟弟愛好之餘的負擔,或者叫事業。他不能讓明洙在讚揚和掌聲中病魔纏身,最終早逝。就像曾經李成烈說的那樣,比起鮮花,我珍愛的是他的生命。

大概沒有人會拒絶這樣的請求。

原因簡單。

比賽還沒開始,那位二十歲卻根本連一點名氣都沒有的選手的水平真的值得評委們去作弊刻意壓分嗎?大師賽一向藏龍臥虎,誰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天賦呢?至少,他這位兄長看起來可是個音樂門外漢。對於上門拜託的李成烈,三位大師都先後答應了——為他們的兄弟情深,也為人情面子。因為這位李先生看起來身份不俗,介紹他們彼此認識的中間人,都是當地有身份有地位的社會名流。

七位評委,李成烈用了不少人脈也只搭上了其中的三位,這並不能保險最終的結果一定就是他所期待,可就像任遠行說的,這個暗箱操作的難度太大,能事前成功七分之三都已經極為難得。李成烈縱橫黑道這麼多年,早就知道一個道理,這世上永遠不會有什麼事能十拿九穩,諸葛孔明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強矣”。李成烈需要做的只能三分謀劃和七分應變。

果然,比賽一起,突變就來了。

初賽的明洙讓七位評委“驚艷”了。那天,李成烈先後接到了那三位評委的支吾來電,很明顯他們捨不得了,他們想問,那病情有沒有任何可以迴旋的餘地?李成烈當初找上評委的門,說出那番話,那也只是他一貫的防患於未然的籌謀罷了,他真的沒有想過,明洙的水準竟然能到達如此高度,讓這些閲人無數的世界級大師驚艷,如此看重,這讓李成烈有了深刻的危機。所以,無論如何,他會參加明洙的決賽,並決賽當天,在評委叫了中場暫休後,李成烈避開了明洙,直接給評委們打電話。話語裡是充滿親情的請求,話語背後是不容他們後悔的決斷,說威脅有點誇張,但至少李成烈讓他們知道,他不會輕易接受他們反悔的決定。

後面,就是評委們的爭執了,爭執真正意義上的“天才隕落”。是非得生命逝去才叫隕落嗎,那麼生生的被人為陰謀埋沒就不叫“隕落”嗎?流星也是轉瞬即逝,但至少曾經發揮出耀眼的剎那光輝,劃破天際。這是某些人的堅持,比如史蒂夫。

史蒂夫認為這是金明洙自己的人生道路,為什麼他的兄長要越俎代庖做決定?即使得了第一名,林
明洙也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走演奏事業這條路,而不是他們這些無關人等,用大會賦予他們的權力去抹殺一個天才的輝煌名譽。

可是也有評委為人父母,為人兄長,能體會到李成烈這番要求背後的意思。設身處地的考慮,如果那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真的會在孩子已經站到懸崖邊的時候,忍心向前推他一把嗎?你給他一個公平的比賽分數,看似給這個孩子多了一條可選擇的輝煌之路,可人家不拿冠軍難道就從此不愛音樂、不彈鋼琴了嗎?

從實際的角度出發,有沒有得這個名次真的已經不重要了——說白了,金明洙的才華一旦得到在場這些大師級人物的認可之後,他未來的音樂殿堂之路就已經形成。大賽名次的光環不過是滿足一個二十歲少年小小的虛榮心罷了。二十歲,法律上已經成年,但在這些平均年齡過六十的評委眼裡,那還是個孩子。他真的會明白自己日後將遭遇的病痛與死亡嗎?根據那個權威診斷書上說,那種病情的晚期,患者會很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

李成烈最後在掛斷電話前,通過電話對某些依然在猶豫的人說:捫心自問,你有什麼權利為了自己心靈上的享受,而讓一個孩子最終在無邊痛苦折磨中死去?當他最終逝去的時候,你會為他的早逝流一滴鱷魚的眼淚嗎?

最後,對明洙的評分討論是,五比二——壓分!因為李成烈最後那句話,太戳心了。

然後事成定局,就算評委們對後面的選手忍不住橫挑鼻子豎挑眼,其最終結果也起不到什麼作用。第七名,這個成績不壞。對很多人而言,魯賓斯坦大師賽亞太區第七名的成績堪稱值得炫耀的勛章,至少明洙的學校對此結果絶對會記錄在冊,成為某種榮譽。但李成烈知道,這個名次距離明洙的驕傲差的太遠,遠到明洙應該會斷掉執念,不再考慮那條通向音樂殿堂的榮耀之路。

哦,不,明洙當然不會放棄彈琴,事實上,李成烈沒想過剝奪明洙的愛好,但,彈琴將僅僅成為明洙的愛好,真正的用於抒發情懷,閒暇娛樂、陶冶情操的愛好。

李成烈告別山野,轉身拉門出去時,嘴角露出一絲的微笑。那份醫學報告已經被李成烈第一時間就銷毀了,那是唯一的“物證”,不過李成烈相信這些音樂老瘋子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事情真相。別說李成烈為此精心偽造了診斷報告,便是眼睜睜的鼻子底下的事實——金明洙與自己是不是親兄弟——都沒有人去求證,就算日後這些鋼琴老瘋子們知道被騙了,他們也絶對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直到帶進棺材。因為,這件事太不名譽了,堪稱他們聲望的污點,甚至可以說——愚蠢!

李成烈披上大衣出了茶樓,坐在車裡看著外面不斷後退流過的霓虹燈廣告牌。

第二件事,圓滿落下帷幕。

明洙的情緒低,這是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學期因為大師賽的緣故,明洙的課程都被免考了,沒有考試壓力的明洙就越發懶散沉默。他本就心情不好,現在又沒有事情可以做幫忙轉移注意力,所以弄得整個金宅的氣氛都跟著低落。

老黑手裡扇著一封邀請函,是明洙他們學校的一個表彰會的邀請函,表彰金明洙同學在魯賓斯坦大師賽上勇奪第七名的好成績。但老黑壓根兒就沒敢把信給明洙少爺送去,靠!看看這措辭,又是恭喜又是慶祝的,他們是故意的吧,就是拿第七名打他們家少爺的臉吧!

但剛剛期末考完試,聞著八卦而來的龍蝦,對此持不同意見。「先聲明啊,我那天沒去看,也不太多懂那個,但我覺得,既然人家學校都一副興高采烈的慶祝樣子,那就說明第七真的已經是很好很好的成績了.....」

「咳咳」老黑使眼色。

龍蝦沒看到:「你不說人家比賽五年才一次嗎?五年全世界得產生多少精英啊,尤其亞太區就占總人口一半了,能進決賽那都已經是大師級別,聽聽人家那名字,大師賽!」

老黑踹了龍蝦一腳。

龍蝦把腿收回來,繼續跟老黑掰扯:「我是說,進決賽都不易,明洙少爺幹嘛這麼悶悶不樂的?你得第七都不開心,那後面那八個怎麼辦,更別說那些壓根初賽就被轟出去的同學還不哭死.....哎,你拉我幹什.....明洙.....」龍蝦回頭看到樓梯口的明洙,尷尬的一齜牙,露出標準八顆牙齒,給明洙扯出一僵硬的微笑。

明洙扯扯嘴角,沒什麼表情。他不是故意給龍蝦臉色看,就是沒心情,渾身都脫力的那種,甚至連做個表情都覺得肌肉不聽使喚,當然更沒心情跟龍蝦瞎侃了。

龍蝦這幾天都不在,看到明洙那明顯低落勁兒,還以為是自己剛剛胡說八道踩到明洙的痛腳了,殊不知這幾天明洙的情緒都這樣。龍蝦跟明洙的年齡是他們這群人裡最接近的,所以相對來說,倆人關係不錯,外加人家龍蝦在李成烈面前說話都滿嘴跑火車的百無禁忌,跟明洙更是啥話都敢說了。

「不是,明洙你聽我解釋.....」

龍蝦顛顛兒的追在明洙屁股後面進了廚房。

明洙在等著溫牛奶,龍蝦拿個蘋果拋來拋去,開導明洙。「其實我有點弄不明白這個,第七跟第一區別很大嗎.....不是,我知道那是第一和第七的區別,但是.....擱在你這裡就沒差啊?」

明洙:「.....」

「呃,不是!我不是說你不好」龍蝦掰著手指頭:「我們從頭說.....就算你得第一.....呃,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就是打個比方,假如你得了第一,然後就能成那種在台上彈琴,然後有人給你伴奏,然後就能賣門票收錢的那樣了嗎?」

明洙皺眉,呃,理是這個理兒,但這話從龍蝦嘴裡聽著怎麼那麼彆扭呢。

龍蝦也困惑:「可你不缺錢啊?」

「那.....那不是錢的問題!」明洙糾正龍蝦的思路偏差:「那代表了成就!」

「可得了第七名這也應該叫成就吧!看你們學校那樂開花的樣子!排在你後面的人海了去了,排你前面才六個!」

明洙被說得一愣,排在他前面只有六個人.....能這麼算嗎?

「不是排名的問題!我彈琴是為了.....為了.....」明洙被龍蝦轉暈了:「享受過程,那種美妙的.....」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龍蝦一拍大腿:「那你為啥不高興啊?」

明洙有點懵。

「就像你自己說的,彈琴不就是為了高興嗎,自己開心不就好了?雖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但High這種事,咱也沒必要非得跟一群不認識的人一起吧。我們都覺得你彈得挺好聽的,真的!一點都不比電視裡的差.....」

明洙的心思轉開了,所以迷茫了,是啊,他為什麼因為得了第七名就一直不高興?他彈了十多年的鋼琴,最終就為了這個排名嗎?

「.....再說,我總覺得,既然根本不差錢,就沒有必要非得斤斤計較第幾名,難道你想自己日後坐在台上,給下面一群人彈曲兒嗎?你能保證他們就一定能比我們更懂藝術?你買票進來的又怎樣?買票進來的,你就身份高貴、品位藝術啦?我聽說,彈什麼曲兒還是人家事先點名好的?那要是攤上個自己不喜歡的.....」

明洙捧著牛奶杯,聽著龍蝦嘴裡往外蹦那些匪夷所思的用詞,半晌沒反應過來,本來聽音樂會是件挺高雅的事,台上的音樂家就更值得尊重,可是從龍蝦嘴裡形容出來,卻讓明洙不可抑制的聯想到古時候花街柳巷、樓子裡彈琴唱曲兒的,然後被底下恩客拿錢打賞.....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龍蝦就是怎麼理解音樂會的?

龍蝦確實很不著調,明洙順著龍蝦的思路轉,險些被那些亂七八糟的邏輯繞進去,最終等明洙把自己從龍蝦的謬論裡繞出來的時候,明洙忽然笑了,愉快的笑。很難解釋清楚明洙為什麼覺得心情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也許就是龍蝦的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謬論.....

明洙問自己,你彈琴是為什麼,就為了一個比賽的金獎盃,一個聽起來很好聽的名聲嗎?

不!

因為你喜歡!

喜歡那彷彿山泉一般的清澈聲音,喜歡那像山巒一樣的起伏延綿的韻味,如此而已!因為單純的喜歡才會有單純的快樂,因為快樂才會專注,然後在金屬槌的打擊聲中享受生活、享受音樂,這便是他彈琴至今十幾年來一直的興趣和愛好所在。

他喜愛鋼琴,並且一直快樂這麼多年。確實,大師賽的功成名就,是他心中的榮耀聖殿,但那並不代表他愛鋼琴之心會被一場比賽就弄得患得患失,一個虛無的名頭和排名會破壞他熱愛音樂的真摯感情嗎?更別說,他輸的其實沒那麼慘。

亞太區的第七名。好吧,還不算太失敗,更重要的是,依然有人願意與他分享愉快,鼓勵他繼續奮鬥。李成烈不是也勸他“不過是一次牛刀小試罷了”。

困住明洙一段時間的晦暗,就這麼被龍蝦插科打諢的三言兩語給說通了.....

龍蝦,真的是個奇妙的生物。

明洙看著龍蝦咬著蘋果還在那兒唾沫星子橫飛的,給自己展望未來:「.....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如果為了心情舒暢,當然是自己在家裡彈琴好啦,或者隨便去哪個俱樂部逍遙,觀著山、望著水,喝著小酒,摟著美眉.....」龍蝦越說越猥瑣:「那就是你愛怎麼彈就怎麼彈,愛彈哪個就彈哪.....呃?」

明洙忽然伸手抱住龍蝦,把龍蝦抱卡殻了。

謝謝,明洙真心的說。

不管龍蝦在這兒怎麼胡吹濫侃,其實他是在擔心他。就像老黑拿了邀請函卻不敢告訴自己,龍二天天找藉口讓自己出去轉轉,廚神三餐變著花樣做,全是他喜歡的東西,甚至不在乎那是不是健康食品.....他們真心的對自己好,他都知道。

李成烈.....李成烈很忙,自從突發事件要求他出差的那天起,李成烈就一直處於需要緊張工作的狀態,不過因為自己比賽失落的原因,李成烈一直儘量呆在家裡偽裝他不忙,只為陪.....

明洙其實都知道。

龍蝦手裡舉個蘋果核,驚訝半張的嘴裡含塊蘋果,鼻子聞著明洙少爺身上的牛奶沐浴露味,眼睛左右亂瞄.....那啥,他可不喜歡男人,更別說這是貴重物品小心輕放的水晶小王子。不過,龍蝦眉眼彎彎了,用沒沾上蘋果汁的那只乾淨的手,撫在明洙的背上,輕輕拍了拍,作為兩個金宅加一起也是年齡最小的人,用老爺子的話說,乖仔真是招人心疼的。

明洙終於心情恢復了。而且就在當晚,他主動跟李成烈說,如果實在忙,他們就一起回依山吧——那裡不僅僅是李成烈的家,也是他辦公的總部。停了數日的鋼琴時間也恢復正常了,明洙重新坐回到琴凳上,眉眼帶笑的全心全意彈了一首曲子,曲子代表啥意思李成烈並不清楚,明洙也沒說那是送給李成烈的,可是.....個中曼妙滋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撥雲見日。

為此,李成烈身心俱暢的甚至以過新年為藉口,獎勵了龍蝦一輛跑車——為彌補這悲催的孩子被吊銷的駕照,且沒有追究某天下午,他在廚房裡對明洙毛手毛腳的摟抱,當然,關於那“毛手毛腳”的懲罰,李成烈已經從他的水晶小王子身上加了利息找補回來了——明洙從梧桐路到依山公館太子爺的主臥房,一路裹著毯子被李成烈抱在懷裡都沒醒——小心眼兒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明洙一直睡到了快天黑才醒,真的很冤,昨天李成烈折騰他一宿,直到今天早上太陽都升起來了才放過他,冬日天短,即使現在快黑天也才四點多,加加減減明洙也就八九小時睡眠,可是被裹了毯子直接被李成烈從車上抱下來的,一路過來丟人就丟大了。明洙悶在房裡不好意思見人,晚飯讓李成烈端進房裡吃的。第二天,李成烈晨練完特意回房,把自家害羞的小王子從臥室裡接出來了。

倆人相攜一起去飯廳吃早點,李成烈對明洙昨天的表現調侃了幾句,正說笑著,明洙眼角忽然瞥見一個棕黃帶黑斑紋的毛球從旁邊磕磕絆絆的滾過來,一直滾到李成烈腳邊才停下,同時細細嫩嫩的“嗷喵嗷喵”叫著。明洙低頭定睛一眼,整個眉眼都化開來笑意,蹲下來逗弄:「這是哪兒來的小貓?」

那肉肉的小傢伙正扒著李成烈的褲腳想往上爬,無奈爪子沒長成,總是竄上幾寸就滑下去了,動作也顯得笨拙。應該還沒長大,聽聲音還嫩著呢。不過個頭也不能算小,這小傢伙伙食定然不錯,這都快圓了!

李成烈彎腰,拎著那小東西的後頸子提起來,遞在明洙面前。明洙張大眼睛,盯著鼻子跟前同樣瞪圓了的琥珀色的一對大眼睛,這小東西鼻子皺了皺聞聞明洙身上的味道,然後小圓耳朵滿意的動了動。

「喜歡嗎?」

通常李成烈這樣問的意思,就代表這是給他準備的禮物。明洙若說不喜歡那純粹是假話,他一直都想養個寵物,從小到大這點心思就沒徹底死過。要不然那會兒也不會因為看到“寵物苑”三個字就興奮而去,結果被嚇到。

只是.....

明洙想伸手,又不太敢接。「我,我怕我養不好.....」養寵物,就要對一條生命負責,以明洙的性子,若真的養死了,沒準兒他得哭死,金爸金媽大概太瞭解兒子的性子,索性斷了明洙這念想。

「不想養?」 李成烈把那小東西直接扔進明洙懷裡。

肉肉的小東西一入懷,明洙就真的不想鬆手了。這小東西看著毛蓬蓬的,入手一摸,皮毛好像上好絲緞特別柔軟滑手,小身子也熱熱的,簡直就是冬天適用的超級暖手寶。

「家裡下人一大堆,還能養不好隻貓?你怕什麼?」

明洙看看它,看看李成烈.....手裡抱得更緊了一點——

你說他是要養它呢,是要養它呢,還是要養它呢?

看明洙臉上一副糾結的樣子,手卻已經黏在那小東西身上不下來,李成烈好笑的揉揉明洙的頭:「你呀,怕這怕那,如果不去試,你就永遠也走不出第一步」說完,李成烈沒等明洙最後的回答,直接摟了人往飯廳走——不用問,看他那根本不撒手的樣子!

明洙一路低頭與那對圓溜溜的琥珀色大眼睛對視,然後輕輕揪了揪那對小圓耳朵,然後興奮又興奮的跟著李成烈往飯廳走:「它叫什麼?」

「不知道」李成烈顯得興趣不大:「你剛剛若說不要,我下午左右就會找人把它送動物園去,幹嘛起名字?」

「動物園?」動物園現在連貓都出展的了嗎?

「雲豹。母的被獵殺了,剩下這麼一個小崽子,不帶回來也是個死」就是李成烈前一陣子緊急出差那會兒的事。

明洙驚訝的張著嘴,然後抓住這小東西的後頸子拎起來,任那肥短的四肢扒著他袖口撓,明洙左看右看:「這是個豹?珍稀野生動物的那種豹子?」

「嗯」

明洙放下來,看著那小東西扒著桌布,聞著奶味乾著急,使勁兒在自己腿上轉圈的饞嘴樣子,這是野生豹子,比什麼尋常貓狗寵物不知道級數高出多少倍的珍稀存在。這要是萬一被他養死了.....可是明洙腦子裡另一個小小的聲音又在誘惑,雲豹當寵物,酷斃了!

明洙畢竟才二十歲,追求超炫拉風幾乎是這個年齡段男生的天性,要他放手這麼牛掰的寵物,更何況是這將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牛掰寵物?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家裡下人這麼多,哪怕專門請個寵物醫生也不是不可以,豹子都喜歡上樹吧,正巧,依山這邊別的可能缺,但樹絶對不少,嗯,還有.....

想到後來,明洙已經不是在糾結養不養的問題,而在考慮到底怎麼把它養好,明洙一路天馬行空,等他的早餐被擺上整齊時,明洙的計劃已經擴展到為了建寵物窩不惜拆房子的地步。

「別抱著了,好好吃飯」李成烈開口下令。

明洙轉手想把小雲豹遞給旁邊的傭人,卻見那小東西忽然炸毛的對著小蘇又吼又叫,雖然氣勢因為幼嫩的關係實在顯得有些可笑,但其背後的抵觸和防備之意卻是明明白白的。

「這是怎麼了?」明洙慌了,趕緊重新接過來,剛剛在李成烈手裡,在他手裡都是好好的。

「沒事兒,把它給我」李成烈伸手把小東西接過去,然後放在自己腳邊。嗯,安靜了,重新扒著李成烈褲腳撒嬌的上竄下跳。「畢竟是野獸,跟寵物店那些家養的不一樣.....我想是因為氣味的原因吧,我救它的時候,剛出生,毛都沒乾呢,大約記住我的氣味了」李成烈解釋。

「可我.....」明洙的疑惑剛說個開頭,就立馬反應過來,臉上轟的一下燒紅了,立刻不聲不響的低頭喝牛奶。

李成烈微笑,特別特別得意的笑。這種滿足大概源於人的原始動物本能,像山林中的虎,不停的逡巡自己的領地,然後在自己劃定的地盤裡留下濃烈的氣味,是一種佔領的宣示,亦是不容染指的警告。

明洙起了個讓自己尷尬的話頭,頭也不抬地一直悶頭吃東西。幸好李成烈沒接著話茬說,太子爺的這張嘴可是百無禁忌的,明洙不得不慶幸。可是這種慶幸隨著李成烈故意的長時間沉默變得越來越不值得慶幸了,曾經被截止了的親密暗示越來越有欲蓋彌彰的味道,讓空氣中好像都多飄了三分窘迫。

「咳,那個.....」明洙不得已只好主動打破沉默氣氛:「爸爸呢?」

李成烈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抓起明洙的手放在嘴邊唇齒摩挲,看著明洙惱羞卻無法掩住情意的眉眼,忽然體會到了幸福的感覺。

在自己小王子真的惱羞成怒之前,李成烈笑著說:「老爺子一早讓德叔領著去市內逛中山早市兒去了」

「中山早市?」

就是濱市的中山公園,本來就是一青草綠地的公園,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裡開始以自發的寵物市場而聞名,聽說那地方有點像古玩市場,有真有假,優劣混雜。別說貓狗寵物,花鳥魚蟲也應有盡有,有名品也有串串,就看你眼力如何。

「爸想要買寵物?」明洙懷疑。按理說,若老爺子想要寵物,李成烈自然能搞定,絶對名品,還用得著老爺子自己逛地攤?

李成烈失笑搖頭:「老爺子被這小傢伙嫌棄了,小東西死活不讓他碰,老爺子一氣之下,便說要買條野狗回來」

野獸,按著味道挑人.....這話題左轉右轉又轉回來了,明洙看著自己腳邊撒嬌的小東西,有些臊得慌:「你怎麼會救了它?是有人在森林裡偷獵嗎?」

給明洙講這正扒著他褲腿不鬆爪子的小東西的來歷,當然就要有選擇性的講,真話是萬萬不能說的,因為太子爺去緬甸那地方,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不是能說給明洙聽的經過。

緬甸那邊也有一個類似於李成烈這種的地下之王,幾乎控制了某地區某種植物的附加值產量的八成。那位鄭三爺最近研發了一種新的植物精華,據說效果比那什麼粉,什麼冰的還要好,且其日後的普及程度可以直逼Pub裡目前一統江山的A丸。

新產品一旦放出消息,買家們聽到風聲可就趨之若鶩了。鄭三爺的地位口碑都在那兒,他說這新產品有這麼牛掰,那絶對就是那麼牛掰,不帶給自己打臉的,所以風聲放出去不到一星期的時間,五湖四海的,除了南美同行冤家不方便明著露面,來得那叫一齊全,都盯著這塊肥肉。

新產品,從進入市場到普及開來,到上各國海關的黑名單,到最後成為法律條文裡的白紙黑字的嚴打違禁品,這段時間足夠你一口吃成個超級胖子,更別說此產品的前景帶來的不僅僅是利潤的問題,它將取代A丸目前在夜總會一枝獨秀的地位——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真正吸引李成烈參加代理投標的原因,跟明洙賣曲子有點異曲同工。

打個比方。

明洙現在的一首曲子外面叫價已經超過二十萬了,是真的幾張曲譜就能值這個數嗎?就算當初《戀上你》賣出超白金,按版稅提成的數字算,也不到二十萬。可是那張唱片給萱萱小天后提升的名氣,給娛樂公司帶來的無形附加價值,絶對是個天文數字。更別說時下流行樂壇新蹦出來個火爆新人也是憑藉明洙的曲子火到大江南北,此人拿新人獎應該十拿九穩,估計日後若沒偏差,遲早成一線天王。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說,二十萬塊錢買到的真的僅僅就是一首能上金榜的曲子嗎?

同理,李成烈的真正心思,遠遠不在這些小藥丸身上。

Pub裡有什麼?

有慾望,有瘋狂,有嗑藥.....但那都是蠅頭小利。更被李成烈看重的是——夜店,永遠都是各路靈通消息的最前沿。這些小藥丸帶來的利潤李成烈真的沒放在眼裡,但是,如果他手裡能捏住這貨源,就能藉著供貨渠道順理成章、明著暗著的往各處安插勢力眼線,到時候,消息源的大網一鋪開.....這誘惑對李成烈可就太大了!

不,無關太子爺有變態的控制慾問題。現在是信息社會,說直白點,信息就是金錢,比什麼粉,什麼冰可值錢多了。不誇張的說,李成烈前幾天還賣過一條消息,只有一句話,他張口開價兩千萬,對方一點沒猶豫就直接劃賬了,這才是太子爺做的生意!

揣包違禁品,穿越國境線,然後被武警牽著狗、拿著槍在山上追個百八十里的——太子爺的手下要是幹這個,別說警察,李成烈自己就先把這些熊玩意兒給崩了。

當然,這些都是李成烈在正式投標前的謀劃,大餅畫的挺好挺香,但想搶下這單生意也不是容易的事。李成烈現在在華國的範圍內,是跺一腳抖三抖的太子爺,可畢竟只是在華國,還沒到當年勢力遍佈全球的“帝王”的地步,在這二三十家競爭強手中,他搶一條線靠譜,搶兩條線有點困難,搶三條線.....你當別家大佬都是吃素的?不說美國,就是西西里,那就是一馬蜂窩,你捅一個能飛出一群來。

結果,李成烈最終搶到了三條半的線,魔爪伸到了歐洲腹地——為什麼有如此出人意料的結果,這就跟正在咬李成烈褲腳那小東西有點瓜葛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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