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過後,外面的人都衝了進去。李世靜靜地躺在床上,悄無聲息。厲中信就那樣跪倒在床前,面無血色,地上有一攤血跡。其中一個人把厲中信扶起來,他已經沒有了意識,呼吸很微弱。醫生又全部湧了進來,準備給厲中信治療。李世按說是要被送進太平間的,可是這樣一來沒有人再敢碰他,除了照顧厲中信的醫生,剩下的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美國醫生表達著自己的意思,聲稱不能這樣放在病房。旁邊的手下也都是一臉為難,正在大家猶豫不決的時候,厲中信閉著眼睛低沉著嗓子說道:「把他放到我的身邊.....」
 
這句命令一說出口,醫生沒有動作,厲中信的手下已經動手將李世放在了厲中信的身邊,厲中信緊緊閉著眼睛,看不出來是在醒著還是又昏了過去。
 
一夜之間,厲中信的很多頭髮染上了銀色的悲痛。
 
空蕩蕩的冷藏室,除了牆壁只有一個巨大的水晶床,床邊上有被嚴寒凍得雕落了的杜鵑花,花的中央,躺著厲中信最愛的人。
 
厲中信每天都坐在這裡,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甚至滴水不進。門口站著一群人,只是沒有一個人敢去裡面打擾,僅有一次是因為厲中信長時間沒有出來,一群人忍不住衝進去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身體是冰冷的,如同他的心。
 
整整兩個星期,厲中信眼睛都不眨地望著這個人,他怎麼會是自己的李世。怎麼會是那個滿肚子壞水的活寶,他沒有思維,沒有靈氣,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副皮囊,甚至連這一副皮囊都是如此陌生。
 
厲中信的心在狠狠地揪疼著,他無法接受李世已經去了的事實,誰告訴他他都不會相信。明明上個月還和自己大吵了一架,說再也不會和他一個屋子睡。現在就這樣毫無生氣地躺在厲中信的面前,厲中信喊他他不聽,打他他沒有反應。
 
「李世.....」厲中信用手指輕輕劃著李世的臉,他不想上去摸,他不想感受那份冰冷。
 
「李世,快醒吧,你都睡了多少天了。你不是說這輩子還想真正地結一次婚嗎?你不是說你不把我撂倒你就白活一輩子嗎?現在我就站在你這裡,你有本事就站起來打我,罵我,躺在這裡裝孫子算什麼?.....」
 
厲中信越說越激動,最後開始對床上的人拳打腳踢,直到硬邦邦的人從床上滾下來,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時,厲中信才慢慢地平緩下來。他的臉慢慢變了色,小心地蹲下去,將李世的頭抱在懷裡,喃喃地說道:「對不起,李世,對不起,我剛才有些激動,你還好嗎?」
 
沒有任何回應,厲中信呆呆地坐在地上,緊緊握著李世的手。李世的手冰涼無比,已經完全腫脹變形,上面的戒指也跟著李世走了。厲中信心如刀割,緊緊閉著眼睛說道:「李世,我快撐不下去了,真的,你要是再不醒來我真的.....」
 
猛然間,厲中信噤聲了,他低頭看了看李世的手,腦袋一陣發熱。他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壓抑的情緒像是一團熱浪衝向喉嚨,厲中信咳嗽了兩聲,地上濺起一灘血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李世放在了地上,大步走了出去。
 
「把那天送過來的片子再給我放一遍」
 
「這.....」付霖有些為難,這個時候再看這種東西不免會衝動。
 
「片子都被我們收起來了,還是不要看了.....」
 
厲中信臉上沒有表情,只是伸著手,冷冷地說道:「拿來!」
 
第二次的命令,付霖知道沒有退路了,只好走到檔案室,拿出那個小巧的錄影帶。大屏幕緩緩拉下來,厲中信的頭擡起來,按下按鈕,嘈雜的聲音再一次衝進了這個無比安靜的房間。
 
旁人尖利的笑聲,李世壓抑的痛苦表情,還有最後一刻當孫衛晨大聲說厲中信已經死掉的事時,李世露出來的那種絕望神情。每一秒鐘,每一個片段的轉換,都像是一次煉獄的折磨,厲中信拿著的遙控器都已經被攥得不成形,可是還是一直堅持看到最後。
 
短片結束,付霖在旁邊微微鬆了一口氣,結果厲中信竟然又坐起身重新播放。這一切讓周圍的人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厲中信到底想幹什麼,是想深深地銘記在心裡,還是想痛到麻木。
 
忽然,付霖愣住了,死死地盯住大屏幕。在厲中信反覆回放的一個片段處,李世的手被砸出了骨節,上面血肉模糊。孫衛晨用腳踩著李世手上的戒指,李世掙扎著往前爬,要去拿回屬於他的東西,最後,李世的手被活生生砸斷。
 
厲中信笑了,付霖看到了他眼角的淚痕。他曾經以為李世相對於厲中信不過是一個帶著曖昧關係的戰友,而今才知道他們每天的唇槍舌戰裡面包含了多少的感情。的確,只有一個人能讓厲中信亂了陣腳,能讓他迷了心智,也能讓他心痛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厲中信轉頭看了付霖一眼,付霖給了他一個眼神,厲中信便關上了遙控。隨後手機響起,付霖幫厲中信接了電話。
 
「這麼久才發現嗎?和你玩個小小的遊戲,沒想到你這麼愚鈍,看來真是難受過頭了.....」
 
周圍的人很自覺地撤出了屋子,電話掛斷。厲中信冷笑了一聲,聲音裡透著無限的陰森之氣。這個屋子估計每個角落都已經安上了高端的監控儀器,厲中信這十幾天的癡情不知道感動了多少人,希望李世還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要不然以後的日子拿出這麼甜蜜的證明看不到豈不是很虧的一件事。
 
厲中信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平生第一次被人家當猴耍。就連一雙手的細節都沒有發現,還捧著那完好無缺的手整天以淚洗面。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可笑,對方直接殺了李世哪夠打擊,打了李世哪還會把他扔在那裡等著厲中信去救,這麼面目全非的一個人竟然就沒有想去查過他的真實身份.....
 
衝動真的可以蒙蔽人的大腦,厲中信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地愚蠢,不過他感謝這份愚蠢,或者說感謝這個結果。對於他來說,什麼都抵不上李世還活著這個消息讓他更想去感恩。
 
孫衛晨開著車提前十分鐘就候在了Lason的住處,這是一個「加州風格」的鄉野別墅,裡面有湖景,有歐式田園風格的小木屋。高級別的高爾夫球場,還有一個英格蘭風格的大花園。看得孫衛晨驚羨不已,Lason是陳先生的貼身保鏢,移居美國的加拿大人。和陳先生的關係很好,也很喜歡中國文化,經常沒事做的時候就和陳先生下圍棋。
 
十分鐘之後,大門緩緩拉開,只有孫衛晨一個人被全身檢查之後帶了進去。而且進去之後見到的不是Lason本人,而是他的一個助理,助理只留了一句話,這個人,要好好留著,最好給養好了。
 
孫衛晨一聽這話立刻傻了眼,李世現在躺在類似於監獄的地方,全身都殘廢了,還能養好嗎?恐怕要重新造出一個人來才有可能。孫衛晨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就被請了出去,到了車上之後心一直很焦躁,當時只是為了自己一時痛快,誰知道李世這個人這麼有用。幸好李世的臉還留著,要是照當時的打算,現在就萬劫不復了。
 
李世坐在水泥地上,愣愣地看著對面的牆壁,腦子裡面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現在他的身上已經沒有前些天的痛苦折磨了,所有的地方都壞了,麻木了,有的地方很是猙獰,連李世都不想再看一眼。最好,最好厲中信不要知道自己還活著,也不要來救他。他不想讓他面對這樣的自己,也不想以一個廢物的身份去活著。
 
腳步聲響起,李世知道孫衛晨又來了。每天他都會來這裡報道一次。說幾句他認為是毀滅性打擊的話,然後再折磨李世一番,彷彿李世臉上的痛苦已經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開門!」孫衛晨不耐煩地大吼一聲。
 
李世輕輕合上眼皮,懶得去看那張令他作嘔的臉。孫衛晨倒是不在乎,給了旁人一個手勢,坐在了給他搬過來的椅子上。過了很久,孫衛晨粗厚的嗓音才傳過來:「過了這麼多天覺得怎麼樣啊?比被男人操的日子還要好過一點兒吧?」
 
李世沒有睜開眼,甚至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孫衛晨冷哼了一聲,又慢悠悠地說道:「你就裝吧,早晚有你裝不下去的一天。不過厲中信算是比你沉不住氣,他直接找到了陳老頭子那裡去了。不知道你倆是不是要去陰曹地府勾搭了,李世啊,你說你長的人模狗樣的,怎麼連女人都不會搞啊.....哈哈.....對了,對了,我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呢!敢情您的**還真是沒白長.....」
 
孫衛晨自說自導了半天,李世仍然是毫無反應。孫衛晨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擡起腳就要朝李世的身上踹去。結果腳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孫衛晨猛然間想起了今天白天自己都做了什麼,現在自己又該做什麼。想到這裡,孫衛晨恨恨地放下腳,大吼道:「把他給我擡到那邊的那個護理室去」
 
來到陳先生的住處,厲中信彷彿又回到了北京。陳先生的愛好還是沒有改變,他住不慣歐式別墅,永遠都是紅磚黑瓦的老房子,一個種滿著花的大院子。
 
這一刻還是到來了,等了十多年,直到這段記憶已經在腦海裡塵封,陳先生還是醒過來了。垂暮之年竟然還清醒了過來,與其說是醫學界的奇跡,不如說是天不饒人。
 
厲中信每一步都走得很鎮定,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兇多吉少,只是希望能在最後一刻見李世一眼,哪怕是死,也要陪他走到最後。
 
廳堂上的老人如同一塊人間化石,蒼老得不成樣子,如果不是因為他在笨重地呼吸,厲中信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醒過來了。時隔多年,陳先生早已隱退江湖,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陳先生也只是感覺僅僅是昨天而已。
 
厲中信站在陳先生的面前,刀刻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西邊的牆面上掛了一張黑白照片,上面的笑臉如此純淨美麗。厲中信幾乎忘了這個女孩曾經的模樣,如今見到,就好像時光倒流,一下子又回到了20多年前,那時候年輕氣盛,不懂得掩飾,不懂的包容,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曾經的真實,也不會有那次車禍,更不會有如今李世所承受的一切。
 
厲中信朝那個畫像深深地鞠了一個躬,不是為了求得原諒,只是一種尊重。慢慢退出了那個屋子,厲中信又來到了陳先生的身前。這次,他離陳先生的距離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深邃的眼睛裡面到底埋藏了多少仇恨。陳先生心臟嚴重衰竭,恐怕已經時日不多,厲中信知道,在他有生之年,一定會給自己最愛的女兒一個完美的交待,否則他也不會掙扎著醒來。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來的目的了嗎?」陳先生的嗓子已經極度沙啞,說話非常費力。
 
厲中信平靜地說道:「您應該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吧,你嗓子不好,我就不硬求著您回應我了。我也只是想說,當年眭鑫的那場車禍是一場意外,我想您很清楚。但是您該解決的人是我,不是李世,他和眭鑫沒有任何關係」
 
「我以為你是來祭奠眭鑫」陳先生皺著眉頭說道。
 
厲中信的臉上沒有任何溫度,他知道,陳先生喜歡心理暗示,喜歡挖苦,喜歡拐彎抹角,就算是過了這麼多年,他依舊沒變。所以厲中信直接旁若無人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會給我個痛快的死的。李世也是,弄不好你不會讓我死,直接讓李世死,還是在我面前死去,最後落得和你一個下場」
 
這話正中了陳先生的心,陳先生面部表情變得輕鬆了很多。他從座椅上蹣跚地走了下來,幾步的路程走了很久,厲中信也沒有朝前走,只是靜靜等著他的到來。陳先生到了厲中信的面前,使勁揚著脖子看了他 一眼說道:「你要看看他嗎?」
 
這句話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厲中信的手攥得緊緊的,上面的青筋爆出。陳先生用拐杖杵了一下地,旁邊的牆上自上而下拉下一個屏幕,厲中信現在對這個東西極其憎惡,但是這可能已經是最大的寬恕了,最終還是沒能親自到他的身邊,厲中信的唇邊蕩開了一抹苦笑。
 
屏幕上面放的是李世的錄像,就是李世現在的每一個情況都展示在厲中信的面前。屋子裡面的人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忙碌著什麼。厲中信的心微微顫抖著,他在等著那個拍攝點聚到李世的身上。一點一點地朝一個角落移去,先是背影,接著是側臉,最後是正臉。厲中信看到李世的那一刻李世也靜靜地朝遠處看,他的臉一如既往的瑞麗標緻,只是毫無表情。厲中信貪婪的看著李世的那張臉,你真的沒有死,你真的還活著.....或許,李世,你是不是也可以感覺到我在看你?
 
李世坐在一個椅子上,雙腕和腳踝處圍了一圈的東西,東西很細,但是放在身上很明顯。厲中信立刻把目光朝那裡看去。鏡頭拉近,厲中信瞬間冷汗齊下。
 
這可謂是慘絕人寰的刑罰,厲中信只是聽說過,卻從未見到過。電極從李世的一端接入,又從一端接出,清晰的畫面幾乎刺瞎了厲中信的眼睛。不可以,絕對不要,厲中信的臉已經變得極其蒼白,嘴唇也開始哆嗦起來。
 
「真的那麼恨嗎?你為什麼不給你的女兒積一點兒德?日後見到你的女兒,你敢讓她叫你一聲爸爸嗎?」厲中信終於嘶吼了起來,他的身後多了兩排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
 
陳先生眼角的皺紋抖動了一下,最終沒有說話。
 
親自實施電刑的人是孫衛晨,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地恢覆李世的身體,給他留一張好的面孔。假如身體殘廢,沒有知覺,這麼好的享受豈不糟蹋了,要是沒有那張表情豐富的臉,他的那些痛苦又怎麼能表現得淋漓盡致呢?
 
Lason坐在厲中信的身邊,這個優雅的歐洲人有著深邃黯艷的眼睛,深寒透體的眼神。
 
絲綢質感下面是白色肌理,顯得並不是很健壯。他側頭冷笑,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在厲中信耳旁說道:「看他死完你才可以死」
 
厲中信的眼睛裡面閃過一絲寒光,他抓住Lason的手臂,面上冷笑。旁邊衝上來三個人企圖遏制厲中信的動作,但是晚了一步,刺耳的低吼和清脆的聲音同時傳來,Lason的手臂瞬間折斷,他沒想到厲中信竟是如此好身手,不禁咬牙後退,旁邊衝上來的三個人表情凝滯,厲中信一個上前扼住了Lason的頸脖。
 
Lason的臉色瞬間青紫,厲中信手上的力度越發變大,他一把拽斷Lason額前的棕色頭髮,旁邊的保鏢在陳先生的眼神之下才敢出手阻攔。厲中信如同失去理智,根本不停手,抽手頂膝,猛的撞擊過去,Lason摔得七葷八素,擡眼竟看到厲中信的腳,猛地一個黑影襲上臉面,等到厲中信收回腳,Lason的臉上竟然已經血肉模糊。
 
忽然,屏幕裡面出來劇烈的嘶吼聲,厲中信猛地一驚,看到裡面的李世已經是渾身**,額頭上面的青筋爆出,瞳孔都要從眼睛裡面爆出來。厲中信因為動作僵直已經被三個大漢亂拳擊倒,直接跪倒在地,頭髮被狠狠地拔起,臉直直地對著屏幕。
 
每一處的電擊都直接對準李世身體最脆弱的,敏感的部位。電壓和電流強度在不斷地變幻,李世的身體已經如同篩糠,整人血汗淋淋,受不住的極度痛苦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劇烈呻吟,厲中信霎時間覺得血脈盡斷,眼睛前面一團黑。
 
大屏幕忽然漆黑一片,陳先生的眼睛微微睜大,用眼神詢問著身旁站立的人,忽然間紛沓而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屋內十幾個保鏢一下子意識到情況有變,馬上圍住陳先生,雙手摳緊扳機。忽然哐當一聲巨響,Lason身旁一個戴墨鏡的黑人直接撲倒在他的身旁,一絲噴霧狀的氣沫噴在他的臉上,一股甜腥味兒襲來。
 
一旁的Lason在地上被撞得飛快滑動,接著屋裡面便出現了數十個人,巨大的霹靂聲猛然間照亮了全場,厲中信也站了起來。Lason匍匐在地上,從腰中掏出短柄手槍,自腹部費力移至胸口,凸出骨節的手死死扣緊扳機,已經顧不得後果,槍口直指厲中信。厲中信蹲下身,伸出手指填在扳機位置,他雙手使力,Lason牽制得直接橫跌出去,頭部直接撞到紅漆木櫃上,厲中信又探下身去,一把抓起他。
 
「不是和我玩遊戲嗎?」厲中信額頭上都是血汙,朝著Lason露出嗜血般的笑容,Lason已然神志不清。厲中信又將他大力向後甩去,房間的案桌電視等物被撞擊得粉碎,Lason一下子沒了氣息。
 
意識到來的人並不是自己是勢力,而只是以抓取陳先生為目的,厲中信環視四周,想方設法緊急脫身。現在去接應那邊才是關鍵,希望付霖已經根據自己剛才的指示找到了正確的地點,厲中信剛一回神,竟然發現旁邊有人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他迅速潛入側室,後面急劇的腳步聲讓厲中信顧不得思考,直接向窗外一躍而出,結果透明的防彈玻璃窗過於堅硬,厲中信被重力作用反彈回來,重重地跌在硬質地板上。
 
緊跟進來兩個人,手持電壓警棍。厲中信無暇解釋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夥的,直接朝東牆角開了兩槍,留下兩個清晰的黑洞。兩個人側頭一瞬間,厲中信拉開窗閂,飛身躍了出去,後面響起一連串槍聲,厲中信感覺自己的肩膀處濺起一溜血花。
 
厲中信朝汽車的方向狂奔過去,5秒鐘,點火踩離合器,在橡膠輪胎摩擦地面尖叫聲中絕塵而去。後面看不到追過來的車,厲中信才喘了一口氣,車子逐漸平穩,厲中信全身濕透,衣服已經變成碎片,像是一塊破布一樣地搭在胸前,耳朵嗡嗡作響,全是清晰痛苦的慘叫聲,眼前清晰一陣,模糊一陣,都是李世那張臉。
 
開了將近20分鐘,厲中信才看到那個熟悉的車牌號。付霖和厲中信交錯駛來,在一個轉彎處猛然剎車,付霖的敞篷跑車上面覆蓋著一團又一團的焦黑,車身走形,幾乎已經報廢。厲中信跳下車,將昏迷不醒的李世直接抱上車,付霖也跳上厲中信的車,幾秒鐘之後又急速駛開。
 
「我們的人都走散了,他們那只開了一輛箱包車追擊,如果不是因為剛才一個河道處的轉彎,現在都沒有時間接應,恐怕還得.....」
 
說著說著,付霖就噤聲了,厲中信坐在後面,臉埋在了李世的胸口。付霖能看到他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不要說厲中信,就是付霖見了那個場面都忍受不了。前面再行駛一百多公裡處就會有人接應,那時候就應該徹底安全了,只不過不知道李世能不能挺到那裡。
 
付霖車技精湛,在路上行駛如同一陣風,車外的景物像是一部快進的電影,絢爛多姿。這裡是一處美麗的海灘,沿岸風光秀美,路上很多的旅客和行人在此休閒度假。車內卻是一片蒼涼,厲中信好久才逼迫自己擡起頭來,看著這一張面無血色的臉,厲中信將自己的手心死死掐出血來。
 
付霖在後視鏡內看了一眼,臉色微微緩和,後面已經沒有任何追蹤的痕跡。他又朝後車座看了看,才舒展開的眉頭又再次皺起。
 
「厲總,快,他馬上就要沒有意識了,趕緊逼迫他清醒,我們還有20分鐘就到了,這附近停留都有危險」
 
厲中信回過神,輕輕地拍打著李世的臉,李世毫無反應。厲中信痛下心來,使勁搖晃著李世的身軀,逼迫他清醒,並在他耳旁苦苦哀求。李世開始有了一絲意識,乾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厲中信激動起來,又用力拍打了他一下,李世才緩緩睜開眼睛。
 
「李世,你看得到我嗎?我是厲中信,你可以看得到我嗎?」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讓李世眼睛裡閃過一絲悸動,但是轉瞬又沒了光彩。厲中信慌亂起來,又用手死死握住李世的手,感覺到一股力量,李世又慢慢睜開了眼睛。厲中信的眼眶紅了,他沙啞著嗓子說道:「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對不起你,求求你,你再挺20分鐘成嗎?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你活著,你不能就這麼再一聲不吭地走.....」
 
李世的嘴唇動了動,厲中信趕緊將自己的耳朵貼了過去。李世的氣息很微弱,所以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厲中信顫抖著手撫摸著李世的頭髮,眼角的一滴眼淚直接流到他的臉上。
 
「你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有對不起,沒有下輩子,我只要你為我活15分鐘,李世,我們只有這15分鐘的路,假如你不走完,我也走不完了.....」
 
李世閉著的眼睛微微抖了抖,可以看出他是在靠著意志力強忍著。厲中信心如刀割,他知道李世正在經受著煉獄般的痛苦,自己卻要殘忍地讓他挺著,他痛恨自己的無能,假如這些痛苦可以轉移到他的身上,就算是苛烈十倍他也願意。
 
還有十分鐘的路程,李世的眼神開始渙散,厲中信怎麼呼喚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厲中信的眼淚幾乎是沒有任何控制力地往下流,他在李世的耳邊泣不成聲地說道:「李世,你不能這麼不堅強,你想過你的兒子嗎?你就算是為了你的兒子,請你醒過來好不好?他如果知道你死了,他怎麼能原諒自己.....」
 
終於,李世的手指動了動,付霖在前面已經濕了眼眶。明明已經剩下很短的一段路程,如今竟然覺得遙不可及。厲中信把自己的臉緊緊貼著李世的臉,呢喃著說:「謝謝,謝謝.....」
 
還沒來得及說「你」這個字,李世的頭又重重地垂了下去,厲中信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他想起車座底下有一把玻璃刀,以前放在那裡就一直沒有拿出來過。厲中信猛地抽出來,朝著昏迷不醒的李世說道:「你閉上眼睛一次,我就往自己的身上割一刀,直到你醒過來」
 
付霖大驚失色,朝著厲中信喊道:「不要這麼衝動,李世一定會醒過來,我們不能再多一個受傷的」
 
厲中信恍若未聞,玻璃刀鋒利無比,厲中信狠狠一刀砍在自己的右手臂上,血一下子就飛濺到李世的臉上。李世猛地一個顫抖,跟著就從嘴裡吐出一口血,厲中信感覺到他手腳開始變涼,但是李世卻慢慢掙開了眼睛,他的眼角慢慢往下滑落著淚滴,已經像是瀕臨死亡前的最後一眼。眼看著李世又要慢慢閉上眼睛,厲中信又朝自己的右肩刺了一刀,整條胳膊血肉模糊,李世的手抽搐了一下,眼眶周圍開始變黑。厲中信摸到李世的手,冷如冰,已經慢慢僵硬,但是上面確實水淋淋的。
 
厲中信的眼神忽然間變得柔和了,一下子緊繃的神經放了下來。他輕輕地把嘴貼向李世冰冷的嘴唇,細細地輕吻著。
 
「李世,你走吧,我不逼你了,沒事,有我陪著你.....」
 
厲中信緊緊抱著李世,哭得撕心裂肺。他不甘心,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看著自己的愛人在自己的面前沒了呼吸。可是他不忍心,他不忍心自己這樣自私地逼迫李世。李世承受的痛苦遠遠比死亡要來的猛烈得多,厲中信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他一死。
 
「厲總,他們提前來接應來了!」付霖在前面激動地朝後面說著,卻發現歷中信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抱著李世靜靜地坐在那裡。
 
付霖還是穩穩剎車,後來接應的人有三個,付霖手機早就不知去向,這三個人大概是因為長久沒接到人,提前來這裡等候。幸好其中一個是醫生,大概是預料到肯定避免不了傷亡。
 
「還活著,還有氣息」醫生面帶喜色地說道。
 
厲中信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胳膊往下淌著血,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只是反覆叨念著:「快,快救救他.....」
 
醫生都沒有認出來是厲中信,他的面部焦黑,渾身上下都是傷,衣服破爛不堪,唯一有生命力的就是那雙眼睛。李世很快被擡到另外一輛車上,這個車上的急救裝備很齊全,一秒鐘都不得耽誤,醫生就開始了緊急的搶救工作。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腦部還有很嚴重的傷損現象,能堅持到現在真的是一個奇跡」
 
厲中信胸口一窒,差點兒站不穩,付霖見狀趕忙扶了過去。付霖也受了傷,不過在他看來只是一些皮肉傷,沒有大礙也就忽視了,現在他們兩個人的眼裡都是只有李世這麼一個人。
 
厲中信坐在李世的旁邊,連眼睛都不眨。醫生提議他要先包紮一下,以免傷口惡化,但是被厲中信一個眼神就個回絕了。車子開了將近10分鐘就到了目的地,一到這裡,李世馬上被轉移到急救病室,厲中信也是寸步不離地跟了進去。
 
整整進行了七個小時的手術,李世也僅僅是暫時保住了性命,還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危險期以及一系列的手術才能穩定下來。
 
「你也應該休息一下吧」付霖勸慰道,雖然他知道他說的話可能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厲中信身上的傷也不少,都已經經過了處理。現在看著除了有一些憔悴以外,厲中信基本上已經恢覆了之前的狀態。
 
「那邊的人怎麼樣?」
 
「現在陳先生已經被逮捕,這個老奸巨猾的人做了一輩子的軍火生意竟然都要死了才被抓。那個加拿大人也跟著一起被捕了,孫衛晨他們一幫人已經散夥了,孫衛晨當場就被廢了,我聽說我出去後有人把他綁在了電刑椅.....」
 
看到厲中信的臉上有些變化,付霖意識到這可能是厲中信一輩子的噩夢,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厲中信倒是一臉的鎮定,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床上的人,一直沉默著。付霖嘆了一口氣,剛要出去,厲中信忽然叫住了他。
 
付霖轉過身,看著厲中信,厲中信淡淡地說道:「我在你的個人賬戶上面轉了錢,夠你重新開始的,以後別和我過這種生活了」
 
付霖頓住了,他本來不想告訴厲中信這件事情,但是沒想到厲中信自己預料到了。是的,兩個月的奔波,政府趁機狠狠打壓,半輩子打下的基業就這麼敗了。如今他就是一個普通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逃犯,但是付霖卻沒有想過離開他。
 
「現在先不要說這些吧,李世還在危險期。幸好手頭還有點兒錢,否則在這種地方真是舉步維艱。你也別太往心裡去,大不了重頭再來」
 
厲中信點點頭,用手輕輕地撫著李世的臉頰。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求,我只希望李世能好,李世好了我們就在這裡註冊結婚,從此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付霖心頭一酸,他沒想到厲中信有一天還會說出這種話。只有失去了一次才明白這一輩子什麼東西對自己最重要吧!付霖輕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了出去。
 
三天之後,李世的主治醫師進來探查病情。厲中信靜靜地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他已經不再逼迫別人做什麼,或者威脅別人給他什麼樣的保障。因為他知道,不管怎麼樣,李世都能挺過來。
 
「病人狀態不錯,還要觀察一段時間,但是病人的大腦因為受到嚴重的刺激,可能恢覆過來比較困難」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成為植物人?」厲中信的聲音有些發抖。
 
「這是最壞的結果,還有可能會喪失語言以及其他功能,如果恢覆情況好的話,也有可能會完全恢覆。但是.....身體方面不太樂觀,皮膚大面積燒傷可以進行再修覆,但是左右腿的骨頭受損嚴重,可能以後只能依賴輪椅了」
 
醫生面帶笑容地走了出去,厲中信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反應。
 
透明的落地窗外面是一望無垠的海岸,沙質潔白細軟,海水清澈澄瑩。厲中信喜歡一個人站在窗戶口往外看,屋子裡面一片靜謐,厲中信的身影就顯得那麼清冷。有時候一縷陽光照進來,正好灑在李世的臉上,厲中信看到,唇角就會忍不住揚起一抹微笑。
 
「李世,你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
 
一年過後.....
 
「終於收拾完了,我收拾了一天了」酥酥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癱倒在床上。
 
李成烈剛洗完澡走了出來,看酥酥還是扎在床上一動不動,就走過去用濕漉漉的腳伸到了酥酥鬆垮的背心裡,刺激的酥酥一激靈。酥酥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他一眼,見李成烈正滿臉玩鬧的表情。於是便又轉回頭,把臉埋在被子裡,悶悶地說道:「別碰我,我累著呢」
 
李成烈坐到床上,輕輕撫著他的背問道:「你收拾什麼了?累得都煩我了?」
 
酥酥趕緊轉過頭來,搖著頭說:「沒煩你.....就是明天我們就要去美國了,我得收拾一下家裡,還有就是收拾一些我們需要帶的東西」
 
「那你收拾出了什麼成果來了嗎?」
 
酥酥仔細想了想,很無奈地說道:「似乎沒有,家裡到處都很整潔,我就重新擦了一遍而已。至於要帶的東西,我裝好了又拿出來了,好像沒啥要帶的」
 
李成烈躺到酥酥身邊,支起胳膊看著他說道:「我就知道你根本收拾不出來什麼東西,還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那你咋不提醒我呢?」酥酥有些不滿。
 
李成烈斜視他一眼說道:「我提醒你你會聽我的嗎?你這就是一種心理疾病,沒得治了」
 
「啥疾病?」酥酥還就真的相信了。
 
李成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自虐症」
 
酥酥咽了一口唾沫,緊盯著李成烈問道:「真的?」
 
李成烈被他傻樣子弄得忍不住笑出來,酥酥這才知道李成烈是存心取笑自己,一副要和李成烈火拼的架勢。李成烈攥住他的手,依舊不正經地說道:「既然你喜歡自虐,那麼我今天就替你代勞了,也讓我來虐虐你,讓你好好爽一把」
 
酥酥推他的手,臉都憋紅了。李成烈企圖牽制住他,酥酥手肘一用力,竟然硬生生將李成烈給推出去一尺遠。李成烈沒有心理準備,差點沒掉到地上,酥酥一驚,又把他拉了回來。李成烈滿臉詫異:「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勁越來越大了.....」
 
酥酥滿臉得意地回答道:「練得唄!不好意思地告訴你,以後這個家可能是我做主了。所以你現在最好聽話一點兒,以後免得受苦」
 
李成烈冷哼一聲,酥酥還沉浸在美麗的幻想中。李成烈直起身,大手一拽,像是提小鳥一樣就把他提到了床邊。酥酥腦袋朝下被李成烈接著,怎麼抬都抬不起來。身子用力掙扎,也被李成烈的另一只手牽制住。
 
「這個家誰做主?」李成烈反問道。
 
酥酥呼吸不暢,但是嘴還是閉得緊緊的,又使勁掙扎了一下,還是沒有任何作用。李成烈見他還挺倔,就把手伸到酥酥的背心裡面,朝著左邊一點捏去。酥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樣叫了出來。
 
「你做主.....你做主.....快撒手」
 
李成烈絲毫沒有撒手的意思,手在酥酥的背心裡面細細摸索著,若輕若重,酥酥感覺自己身體裡就像有萬千只小螞蟻在啃噬,癢的不行。眼看著李成烈的手已經伸到了褲子裡面,酥酥求饒道:「我錯了,我喘不過氣來,快放開我」
 
李成烈知道他只是找藉口,自己放在酥酥脖子上的手根本沒敢用力。於是李成烈不顧他的掙扎,手長驅而入,一把攥住酥酥的脆弱褻玩著。
 
「啊.....我喘不過氣起來,我死了,厄.....」酥酥慘叫一身,腦袋垂了下去,一動不動。
 
李成烈把頭探了過去,酥酥屏足了呼吸,臉紅通通的。李成烈手沒敢鬆勁,他知道他一旦鬆開,酥酥肯定會逃跑。於是李成烈繼續在酥酥的褲子裡面作惡多端,酥酥忍住不出聲。李成烈見他還挺有骨氣,乾脆直接脫了酥酥外面的格子褲,只剩下一條白色的內褲,上面的凸起已經有些擡頭的跡象,李成烈低下頭,隔著內褲把嘴貼了上去。
 
「唔.....」酥酥一下子憋不住了,細長的**在床上亂撲棱,哭訴道:「快把我放開吧,我這樣待著難受著呢」
 
李成烈取笑道:「你不是死了嗎?」
 
酥酥滿臉悔恨,大喘著氣說道:「我裝的.....可是,我還沒洗澡呢,我今天下午出了好多汗,身上臭著呢」
 
「我哪敢嫌棄你啊!你是一家之主,我現在得好好討好著你,害怕以後遭罪,」李成烈會說的很是謙卑,說完繼續用嘴討好他的主人。
 
「沒有啊,我不是一家之主,我現在醒悟了,你放開我,我要洗澡,洗完澡你想怎麼樣怎麼樣.....」
 
這話一說完李成烈以最快的速度放開酥酥,酥酥後悔也來不及了,趕緊翻身跑下床,朝浴室跑去,砰地一聲關了門。李成烈在外面忍不住笑了,真是一個活寶。
 
一邊洗澡,酥酥一邊照鏡子,看著自己纖瘦的身軀,忍不住唉聲嘆氣。怎麼練都是這個樣子,前些日子還偷偷辦了一張會員卡,在健身房玩了一陣子,結果半點效果都沒有。酥酥喜歡李成烈身上那些質感的肌肉,顯得男人味十足,很有味道。再摸摸自己的肉,雖然也是緊繃的,沒有什麼贅肉,可是那時因為瘦的。雙肩也很窄,站在李成烈的身邊就像小了一個型號,有時候酥酥做夢夢到自己長出了大塊大塊的肌肉,都能笑醒,醒來之後卻發現肌肉長在別人的身上。
 
雖然今天有點兒累,剛才又有點兒沮喪,但是一想到明天能出國玩幾天,酥酥又興奮了起來。全身徹徹底底洗乾淨之後iu,酥酥把髒衣服順手放進了洗衣機裡面,還有李成烈的衣服,今天晚上得洗乾淨之後,萬一在那裡待上十天半拉月的,回來衣服估計都發霉了。
 
酥酥開了洗衣機之後便去找衣服,這才驚恐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拿衣服進來。酥酥又掃視了一下浴室,昨天那兩塊大的浴巾剛被自己洗乾淨,一條在陽台上晾著,一條在李成烈身上圍著。不是吧!這樣光著出去?未免顯得有些太主動點了吧!而且想象自己光著身子在屋子裡面穿梭,酥酥就覺得尷尬透頂,頭皮發麻。
 
怎麼辦?怎麼辦?酥酥在浴室裡面轉來轉去,最後輕輕把門開了一個小縫,看到李成烈還靠在床頭不知道看著什麼。酥酥關上門,深吸一口氣,看來只能等李成烈睡著了再偷偷摸摸出去,反正睡衣就在床頭櫃裡面。這麼想著,酥酥便坐在浴缸上面,擺弄起浴缸上面飄著的小黃鴨子,弄得咯吱咯吱響了起來。為什麼不給我送衣服來呢?要是他在浴室裡面洗澡沒拿衣服,我肯定會知道的,而且每次都是我幫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好。
 
沒一會兒,衣服都洗完了,酥酥從洗衣機裡面拿出衣服,抖平整之後晾在了衣服架上面。這個時候酥酥再開門去看,李成烈已經躺了下來,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看來是睡著了,酥酥心想。不過也有可能沒睡,酥酥看了看周圍,一個架子上面還掛著兩條毛巾,便摘了下來。一條似乎有點兒短,圍上正好差了那麼一截,兩條吧,兩條繫一起,在腰的兩側打上一個結,看著還湊合,酥酥點了點頭,輕輕開了門朝外面走去。
 
「怎麼洗這麼久?」李成烈的一句話讓酥酥僵在半路,李成烈轉過身,從上到下打量著酥酥的怪異造型。酥酥滿臉窘迫,急忙解釋道:「忘帶衣服了,忘帶衣服了.....」說完朝自己那一側的床頭櫃奔去,李成烈看著那若隱若現的翹挺和嫩白細長的**忍不住渾身燥熱,上前一把把酥酥抱上床,酥酥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李成烈深吻了下去。
 
「一家之主果然夠開放,想出這麼一個好招來挑逗我。既然這樣,我也不好掃你的興,你就好好盡你一家之主的義務吧!」
 
李成烈說著,就把那個毛巾解了下來栓在了酥酥的手上,酥酥欲哭無淚。覆課的時候兩個人矛盾重重,基本上也沒什麼性生活。現在那些不和諧的東西都沒了,李成烈開始無休止地索取,不管第二天有什麼事情,前一天晚上都耽誤不了他的「正事」。同為男人,為什麼我就感覺吃不消呢?酥酥望著近在咫尺的臉,自卑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酥酥聽著鬧鈴聲掙扎著醒來,渾身酸痛,說不出的難受,每天早上都要承受前一天晚上歡愉的惡果。酥酥揉了揉眼睛,慢悠悠地朝廁所遊蕩過去。洗洗刷刷之後,又趕緊去了廚房熱早飯,自從高考過後,李成烈就沒再做過一次早飯,家裡的一切家務又全部落在了酥酥的身上。
 
早飯端上桌,李成烈已經穿好衣服站在這裡。比起酥酥,他卻是神清氣爽,精神抖擻,還朝酥酥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酥酥看見他笑,心情也好了很多,招呼著他過來吃早飯。
 
坐上了飛機,酥酥還在不停地打著哈欠,後來真的睜不開眼睛又不敢靠在李成烈的肩頭,便開始左搖右晃。空姐過來提供飲料的時候看著酥酥掙扎的樣子,忍不住掩嘴笑了好一陣。李成烈無奈地看了看他,還是把他的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飛機降落的時候發出一陣一陣的聲音,酥酥這才醒過來。睡眼惺忪地看著李成烈問道:「到了嗎?」
 
「馬上就到了,擦擦臉精神一下」
 
酥酥從包裡拿出一塊濕巾擦了擦臉,看著李成烈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太睏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你一個人坐飛機很悶吧?」
 
「不悶,很清靜」李成烈輕描淡寫地說道。
 
酥酥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撇撇嘴沒說什麼。下了飛機,酥酥緊跟著李成烈的腳步,雖然在北京經常會看到外國人,可是如今見了清一色的外國人酥酥不禁有些緊張。李成烈找了一個咖啡廳,兩個人先在那個地方歇了腳。
 
「爸爸他們在哪啊?」酥酥忍不住問道。
 
「在邁阿密海灘附近,離這裡不是很遠,我先打一個電話,再決定我們怎麼過去」
 
酥酥點點頭,滿臉的笑意。這是他第一次出國,而且是放下了所有的負擔來這裡旅遊,陽光,沙灘,海浪,貝殼.....想想就讓人覺得興奮。
 
「傻東西,走吧,馬上就有人來接我們了」李成烈打斷了酥酥的遐想,酥酥站起身,和李成烈一起朝著外面走去。
 
「該吃午飯了.....」厲中信柔和地笑著,對著李世說道。
 
飯菜很清淡,一直以來李世的胃都不是很好。身上各個地方都動了手術,其中也包括胃。最初一些日子李世一直在靠輸營養藥水來維持生命,後來便可以吃一些流質食物了。李世身上的一些疤痕還有猙獰的傷口經過幾次手術之後已經基本上消失了,只是人依舊不能站起來,而且無法與厲中信交流。
 
厲中信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每天照顧李世,和他適當地說一些話,雖然李世從來沒有回應過他,但是厲中信還是覺得李世聽進去了。最初,除了吃飯,睡覺這些生存本能以外,李世幾乎就等於一個廢人,厲中信每次一想起這個事情就會鑽心地疼,然後便無休止地和李世說話,說過去的一些事,企圖讓他恢覆正常的意識。
 
終於有一天早上,厲中信醒來的時候看到李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雖然一個動作都沒有,一句話都沒說,厲中信還是欣喜若狂。因為他看得出李世的眼睛已經開始有了一絲光彩,不再向先前那麼混沌,一個小小的改觀成了厲中信的動力。慢慢的,李世的手開始能夠輕微地活動,有時候也會從嗓子裡面發出一些聲音,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厲中信都在心裡記錄著,成了他這一年生活的所有意義。
 
「今天成烈過來,成烈你還記得嗎?就是你那寶貝兒子,和你一樣倔。不過真是嫉妒啊,我活了這麼大歲數竟然連個孩子都沒有.....」厲中信一邊餵李世吃飯一邊說著。
 
李世眨了眨眼睛,厲中信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對,就是你的兒子,長得和你年輕那會兒很像,不過你現在看起來也不老」
 
李世吃完飯,厲中信幫他擦了擦嘴,嘆了口氣說道:「我真擔心你兒子看到你會承受不了,你說你要是看見他一下子就好了該多好,要不然我都沒臉見他」
 
李世的眼皮開始打架,厲中信像是哄小孩一樣說道:「乖,先睡會兒吧,成烈他們要半個小時之後才到呢,他們到了我就叫醒你」
 
李世很快就進入睡眠,只有睡著的時候李世才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厲中信幫李世把被子蓋好,順了順他的頭髮。從厲中信認識李世開始,他就希望李世能安分一點兒,現在李世終於乖順了,竟然連鬧都不會鬧了。
 
厲中信聽到車響,朝著外面看了看,果然李成烈他們看到了。厲中信從屋子裡面走了出去,朝李成烈招了手,李成烈也看到了厲中信,朝他露齒一笑,旁邊的酥酥更是笑靨如花。那笑容與外面的陽光一同照射過來,刺得厲中信眼眶微微發疼。
 
「累嗎?先進屋休息一會兒」厲中信看著李成烈的酥酥問道。
 
「不累!」酥酥大聲說道:「可興奮了」
 
厲中信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還是很平和地說道:「那過兩天帶你們出去轉轉,這個地方不錯,要是想去別處,再幫你們安排」
 
「不用這麼麻煩,我就是聽說您和我爸要在這個地方住段時間,暫時不會回去。我就趁著有時間趕緊過來看看,怕他到時候連有我這個兒子都個忘了!」
 
一句調侃的話讓厲中信心裡發酸,就算你今天來,可能你爸爸也會不認識你。
 
面對厲中信的沉默,李成烈忽然間感覺到隱隱的不安,他進了屋子之後朝著各處望了望,問道:「厲叔,我爸呢?怎麼又沒看見他的影子」
 
厲中信深邃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他朝著右側的屋子一指,靜靜地說道:「他剛吃完飯就睡下了」
 
李成烈皺起眉來,有些質疑地問道:「這個時候睡覺?」
 
酥酥以為李成烈是因為他倆到美國,李世不僅不接他,還躲在屋子裡面睡覺而生氣。便插話道:「哥,我估計爸是喝多了,你喝多了的時候也叫不醒」
 
李成烈的眼睛繼續詢問著厲中信,厲中信的沉默讓李成烈即刻起身朝那間屋子走去,酥酥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跟了進去。
 
剛一進屋,李成烈就聞到了撲鼻的花香,屋子裡面擺了很多盆栽,花瓶裡也插著花,不知道是誰佈置的。李成烈朝靠近窗子的那張床走了過去,床上躺著的人的確是李世,而且他睡得很香,臉色也不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跡象。但是就是這份安靜讓李成烈感到一股涼意,他的爸爸,肯定是出了事情。
 
李成烈側頭,酥酥正站在一個輪椅旁低頭看著,意識到李成烈也注意到了它,酥酥擡起頭,臉色蒼白,斷斷續續地說道:「也許.....這.....不是給爸用.....的的.....」
 
李成烈感覺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額頭已經流下汗來。酥酥企圖攔住他卻沒有成功,李成烈幾步就衝出了門外。
 
李成烈衝到厲中信向前,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怒火。他朝屋子裡面的方向指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一些。
 
「我爸爸,到底怎麼回事?」
 
酥酥也站在李成烈的身後看著厲中信,滿臉的擔憂。
 
厲中信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臨,不過他慶幸李成烈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如果當時的那個慘狀被他看到,估計他連接受的勇氣都沒有。
 
「你爸爸雙腿受傷嚴重,暫時站不起來了,還有.....就是大腦受到刺激和損傷,暫時無法與人溝通」
 
從厲中信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話對於李成烈來說簡直如雷貫耳,一開始他想到的最壞的結果就是李世殘廢了,但是沒想到連那種結果都成了奢望。李成烈面無血色,好一陣才回過神來問道:「你的意思是他現在就等於是一個廢人而已?」
 
「不要說你爸是廢人,他只是暫時的,他總有一天會好的」厲中信的臉色也微微變了。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醒過來又怎麼樣?」李成烈吼道:「我爸爸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能受得了自己是個殘疾嗎?你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我爸爸就是這麼個好法嗎?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李成烈越說越激動,和厲中信的距離也越來越近。酥酥在一旁臉色蒼白,還在努力地拉著李成烈,讓他鎮定下來。厲中信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話。
 
「也許你覺得沒意義了,那是你沒有經歷過死亡帶給你的恐懼。你爸爸的命是他自己掙回來的,那時候他都快不行了,我一提你的名字他還逼著自己醒了過來.....」
 
李成烈身形一滯,瞬間感覺排山倒海的痛朝自己襲來。他不敢想象李世那個時候經歷的痛苦和掙扎,他寧願李世永遠那麼玩世不恭,那麼不負責任,也不希望他遭受如此大的痛苦。也許這就是一輩子也割捨不掉的感情,李成烈如今才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是如此愛著自己的父親,亦如他愛著自己一樣。
 
酥酥眼睛裡噙著淚水,但是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他定了定神,朝李成烈說道:「哥,常事的,厲叔不是說了嗎,爸聽到你的名字就活了下來,沒準他這次看到你來看他,就能醒過來呢」
 
李成烈臉色晦暗,聽到酥酥的話勉強好了一點。厲中信忽然站起身朝李世睡覺的那間屋子走去,李成烈心裡一緊,也跟了進去,酥酥神情不安地走在最後。
 
「醒了?今天怎麼就睡這麼一會兒?」
 
厲中信拿來一條濕潤的毛巾,幫李世擦了臉。很長一段時間,李世才舒服地睜開眼睛。
 
酥酥心裡受到強烈的觸動,厲中信該是多麼在乎李世啊,他們在那個屋子裡面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到,厲中信竟然就能感覺到這麼細微的變化。就算是自己對李成烈,估計也做不到吧!
 
厲中信扶李世坐了起來,李成烈兩腿毫無知覺地朝那裡走著。厲中信側著看了一眼李成烈,對著李世笑著說道:「看到沒有?你兒子已經過來了,剛才到這的,那個時候你還沒醒」
 
厲中信動作輕柔地把李世的上半身微微轉了一下,李成烈坐到了床上,靜靜地看著李世。李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只是將身子半靠半倚在厲中信的身上,神情很慵懶。厲中信又向李世重覆了剛才的那句話,很耐心地告訴李世那個人是他的兒子,就像是對待剛要開口說話的乳娃娃。
 
「沒關係.....」李成烈深吸了一口氣,拉住李世的手說道:「爸,想不起來就別為難自己,我一直在這,等你哪天把我想起來」
 
李世臉色紅潤,嘴角微微帶著笑意。李成烈握著李世骨節分明的手,心酸不已。他相信李世能夠感覺到,只是無法表達出來。
 
「我想帶他出去走走,就我和我爸兩個人」
 
厲中信點點頭,酥酥滿臉擔心地看著厲中信,厲中信一眼就看出他心裡所想。拍著他的頭安慰道:「沒關係,他們走不遠,讓他們倆敘敘舊也好,你哥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酥酥又看了李成烈兩眼,放心之後便乖乖地和厲中信一起走了出去。李成烈絲毫不敢大意,先是把輪椅推了過來,然後慢慢地把李世抱上了輪椅。李世雖然身體癱瘓,但是不到於走形,坐在上面沒有東倒西歪。李成烈看他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就推著他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臨近黃昏,不遠處的海灘顯得一片寂靜。李成烈推著李世,慢慢地朝大海的方向走去。夕陽的微光打在海面一層一層的波浪上,那光錯黃的色彩就隨著波浪的翻滾變得生動起來,腳底下的沙子越來越厚,越來越軟,輪椅在上面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
 
推到海浪偶爾會打過來的沙灘處,李成烈就停了。他朝遠處望了望,深吸了一口這裡的空氣,企圖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也舒暢一些。
 
李世的臉上還是一副怡然的表情,李成烈看到也稍稍覺得好受一些。或許這個表情是沒有生命的,但也總比看到痛苦或是癡傻的狀態要讓人舒服得多。也許李世天生俊美,就算是真的傻了,或是癡了,也會是另外一副風景。
 
李成烈用手握住李世輪椅上面的扶手,輕輕地盤腿坐在地上,海風吹過來,坐在這裡似乎已經有些涼了。李成烈握了握李世的手,還是暖的,便放心地和他坐在這裡。
 
「小的時候一直羨慕別人,尤其喜歡看小孩坐在爸爸脖子上,不知道你真的沒抱過我還是我沒有印象。你這個爸爸恐怕是當得最輕鬆的爸爸,所以你不會老吧。我記事的看到你是這個樣子,現在我再看到你,你還是這個樣子.....」
 
李成烈用手輕輕撥弄李世額前被吹亂的幾縷頭髮,然後稍稍起身,雙腿支地跪在李世的向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輕輕地說道:「我是你的兒子,我叫李成烈,不要忘了」
 
李世的手微微抖了抖,眼睛裡面閃過一絲悸動。李成烈的嗓子頓時有些沙啞,他拉住李世的胳膊說道:「對,我就是李成烈,是你的兒子,是你給我起的名字.....」
 
夕陽在海平面上已經剩下半張臉,李成烈還在鍥而不捨地說著,一遍又一遍地重覆。他看到李世的嘴唇在動,趕緊將臉貼到李世的臉旁,聽著那從喉嚨裡發出的一聲一聲的呢喃。忽而一陣海風吹過來,李成烈的眼角從濕潤變得乾澀。
 
「爸,以後我會經常帶你來這裡,教你說話,和你說以前的事情。你要是想回北京,我們就回北京,也許回到了自己的家,你就能想起來很多事情」
 
「爸,是誰把你折磨成這樣?」
 
「爸,看你這樣,我真難受.....」
 
李成烈越到後面,聲音越哽咽。他看著李世一副天真無害的表情,心裡面翻江倒海,忍不住一陣一陣的抽疼。什麼時候才能甩開那二十多年的影子,習慣接受這樣一個爸爸。李成烈一遍一遍地叫著爸,太渴望能忽然間得到一句回應;或者自己忽然醒過來,發現這只是一場夢,他們還沒有啟程。
 
天已經朦朦黑了,李世的眼神又開始迷離了,李成烈回過神來,趕緊站起來扶了李世一下,說道:「爸,先精神一下,回去再睡,在這睡容易著涼」
 
李世似乎聽懂了李成烈的話,眼角又微微張了張。李成烈微笑地摸著他的頭說道:「真聽話,馬上就到家了」
 
正推著往前走,李成烈忽然發現輪椅的後面有一個隔層,裡面鼓鼓的。他往裡面摸了摸,竟然抽出一個薄被子,他趕緊幫李世把被子披上,推著他繼續往回走。
 
其實沒什麼好怪厲中信的,也許這個結果已經是厲中信拼命換來的,也難為他如此細心。其實厲中信對李世的好,酥酥看到了,李成烈也同樣注意到了。想到此,李成烈低頭看了看李世,說道:「其實你這一輩子除了這一次,一直都挺起運的」
 
「喝點東西吧!」厲中信將一杯果汁遞到酥酥面前。
 
酥酥愣愣地接過杯子,還不忘說了一句謝謝。低頭示意性地吮了兩口,酥酥感覺到厲中信正盯著他看,不禁有些窘迫。想到曾經還是厲中信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酥酥又擡頭強硬地朝他一笑,兩個嘴角彎起一個僵硬的弧度。
 
「不想笑就不要勉強了」厲中信被酥酥弄得有些忍俊不禁。
 
「哦.....」酥酥輕嘆了一口氣,朝著外面第N次張望,然後皺眉說道:「還沒回來.....」
 
厲中信扶額淺笑:「別急,快了」
 
「您怎麼知道快了?」
 
「因為你爸這個時間肯定會睏的」
 
酥酥又一次被厲中信的那種細心而感動著,等到李成烈心情穩定下來,一定要好好勸勸他。其實厲中信對李世是百般用心呢,不然可能早把在這種特殊狀況下的一個人甩開了。想到這,酥酥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酥酥跟著厲中信走了出去。果然,李成烈推著李世走了回來,李成烈的頭髮因為海風的吹拂散亂地搭在前額,也沒有刻意去梳回。而李世已經到了睏得不行的狀態了,眼睛還沒有完全閉上,實際上卻已經睡著了。
 
厲中信俯下身,看著昏昏欲睡的李世,旁若無人地用手輕輕拍打著李世的臉,像是逗小孩子一樣的問著:「怎麼這麼折騰我家寶兒?睡覺都不讓睡」
 
這話如果是李世清醒的時候說,李世一定會暴跳如雷。這個時候對他說,卻很受用,李世微瞇著眼睛,一副懶洋洋的表情。李成烈在旁邊沒有說什麼,臉色卻依然不是很好。厲中信從附近的一個藥箱拿出藥,又倒了杯水,兌了一些香精和少許的糖,連哄帶騙地讓李世吃了下去。
 
酥酥幫李成烈梳理了一下頭髮,也沒敢多問,只是從他的臉上看出李世的情況應該是不太好,心情也跟著壓抑起來。
 
李世被厲中信抱到床上,蓋上了被子,很快就進入睡眠狀態。厲中信回過頭,李成烈正一動不動地朝著他看。厲中信淡淡一笑,問道:「有什麼事嗎?」
 
「想和你聊聊」
 
厲中信點點頭,酥酥走了過來,朝著厲中信說道:「厲叔,我在這裡幫你守著吧,您放心,要是有什麼情況我就叫您」
 
「沒這麼嚴重.....」厲中信拍拍酥酥的頭:「只要你放心你哥和我去談話,我就放心你在這照顧你爸」
 
酥酥暗自吐了吐舌頭,為什麼他的想法,厲中信看一眼就知道。
 
兩個人來到外面的草地上,李成烈也沒有一下就劈頭蓋臉地罵,或是情緒激動地質問厲中信為何他爸竟嚴重到如此地步。現在說這此已經沒有用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談談,想想李世的狀況怎麼樣才能得到好轉。
 
「我爸每天都要睡這麼久嗎?」
 
「以前更久,睡幾天都不醒」厲中信低著頭,用腳輕輕勾勒著地上的鵝卵石。
 
李成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很直白地問道:「假如我要求你不要騙我,也不要騙你自己,那麼你覺得我爸的大腦還有可能恢覆到以前的狀態嗎?」
 
「能!」厲中信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要多長時間?」
 
「不知道.....」厲中信擡起頭,很誠實地說道。
 
李成烈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地問道:「假如他永遠是這樣,或者到最後也頂多有一個孩子的智商,你不會厭煩嗎?」
 
厲中信終於停下了腳底的動作,深邃的眼睛記著遠處,眼眸處閃著柔和的色彩。
 
「我想我不會的,如果他永遠是這樣,我就永遠這樣養著;他若到最後也不及孩子的智商,我就把他當孩子養著」
 
「希望你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李成烈的語氣看似很輕,其實卻透露著沉重的心結在裡面。他不是懷疑厲中信,只是不相信奇跡這麼容易發生。雖然不了解他的爸爸,但是李成烈有一點還是堅信的,假若厲中信能在李世的身邊照顧他,那麼他還有恢覆的可能;但是如果厲中信撒手離開,那麼他的爸爸只有死路一條。
 
厲中信點點頭,又朝著李成烈問道:「你今天在海邊和你爸說什麼了?他有什麼反應沒有?」
 
李成烈一想起今天下午的場景,就感覺心裡一陣抽痛,他強迫自己點了點頭,緩緩說道:「算是有反應吧,只是他說不出來,也沒有以前那麼強烈」
 
「嗯,不用太著急,我們慢慢開導他,也許.....」
 
「哥.....厲叔,快過來,我惹事了.....」
 
話剛說到半截,兩個人就聽到一句帶著口腔的喊聲。同時轉頭,看到酥酥正急匆匆地往這邊跑,一副急傻了的表情。
 
厲中信心頭一緊,先衝了進去。酥酥臉色通紅,兩頰淌著汗,呼呼地喘著粗氣。李成烈順了順他的胸口,強迫他鎮定下來,然後攥著他的雙肩說道:「別急,到底怎麼回事?」
 
「要不是剛才我多事,爸不會突然犯病的。肯定是病人睡覺的時候不能輕易說話,我肯定刺激到爸了,他突然就開始哆嗦了,咋按都按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李成烈一聽這話,放開酥酥朝屋子裡面跑去。剛一進屋,李成烈就看到厲中信朝他豎起食指示意他不要說話。李成烈看向李世,他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但是已經基本穩定住了,呼吸聲逐漸平穩,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又睡著了。
 
厲中信輕輕地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李成烈看了他一眼,厲中信悄聲對他說道:「我們出去說吧」
 
李成烈點點頭,和厲中信一起走了出去。剛才酥酥還在院子裡,這會兒怎麼沒影了?厲中信也發現了,李成烈心想糟糕,酥酥最喜歡鑽牛角尖,不會因為愧疚而想不開吧。他衝出屋子,喊了酥酥一聲。沒一會兒,他便看到酥酥朝自己這裡走過來,蔫頭耷腦,滿臉的沮喪。
 
「嚇死我了,你跑哪去了?」李成烈這才平靜下來。
 
酥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指著窗子的方向說道:「我就是在那裡看了看」
 
「那怎麼不進去?」
 
「沒臉進去,開始還說得好好的,讓厲叔放心,可是你們剛出去一會兒,我就.....」
 
李成烈把胳膊搭到他的肩膀上,勸慰道:「沒事,不怪你,現在已經穩定了,進去吧」
 
酥酥這才跟著李成烈往裡面走,剛一進屋,就看到厲中信在自己的面前站著,酥酥又是一顫。
 
「酥酥,你對你爸說了什麼?」厲中信語氣平和,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酥酥面露難色,很久才開口說道:「我沒說什麼,我就是唱了一陣歌,不是說睡覺的時候聽歌能讓腦子放鬆嗎?我就唱了.....結果不知怎麼的,爸就忽然在床上開始亂動,渾身冒冷汗,還顫抖個不停.....後來,就是你們進來的那個樣子了.....」
 
酥酥偷看了一眼李成烈,李成烈正和厲中信交換眼神,兩個人都覺得很奇怪。厲中信急著眉頭說道:「照理說他睡覺的時候是很難被別人吵醒的,何況你唱歌的聲音應該不算大,你唱的是什麼歌?」
 
酥酥悶悶地答道:「就是個曲子,也沒唱出歌詞來,就是.....催眠曲.....可能是我唱的太難聽了,爸被刺激到了」
 
李成烈無奈地看了酥酥一眼,厲中信倒是被他的這句話逗笑了。酥酥見厲中信表情沒有那麼難看了,心裡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李成烈又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說道:「也許,和酥酥唱的什麼歌,還有唱歌的水平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他可能對“歌曲”本身這個東西很敏感,也或許就是一個巧合而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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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育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